【王国平】创造传播城市形象的新载体

老王童

创造传播城市形象的新载体

                         ——评王国平导演中国首部城市微电影《上海色彩》

王者

当2010年《老男孩》在视频网掀起微电影狂飚之后，人们猛然发现微电影无可比拟的巨大传播能量。微电影，简称微影，虽微小简短，却能影画人生，因其有人物和故事，并借助于互联网等新媒体能一炮走红，于是乎，一批以宣传城市品牌形象为目的的城市微电影纷纷出笼，似有取代城市形象片之趋势。其实，早在2006年，当微电影的概念尚未确立时，被誉为“城市形象传播大师”的王国平已领先一步，早就发明并创立了微电影这一视听样式，他导演的中国第一部城市微电影《上海色彩》在东方电影频道和全球旅游视频网播映及上线后，轰动一时，好评如潮。媒体称赞《上海色彩》是迄今为止拍摄上海城市最具创意、最为精彩的经典之作，它以令人炫目的影像和层出不穷的创意彻底颠覆了概念化的上海固有视觉模式，而发现和挖掘了一个另类的上海、多情的上海、诡秘的上海，其原创的新城市美学令人拍案叫绝，其散发的上海味道，更让人有一种久违的感觉。短短30分钟的《上海色彩》以超前的实质上的微电影样式曾一举夺得2009年第十五届上海电视节“SONY杯”高清电视大赛城市宣传片一等奖和第九届中国广播电视协会“百家奖”一等奖及摄影奖，有专家称：“也许从把握拿捏上海题材这一点上而言，其画面不差于张艺谋之《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其情调不亚于王家卫之《花样年华》，其感觉不输于关锦鹏之《长恨歌》，其味道不逊于李安之《色戒》。”如此评价之高，令人望其项背，那末，这部由“中国微电影之父”王国平创造的神作究竟有何神力呢？

一，独特的城市符号

一座城市的辉煌，也许就是一场秀；一座城市的灵魂，也许就是一本书；一座城市的记忆，也许就是一首歌；一座城市的标志，也许就是一幢楼……每座城市都有其独特的标志符号，如杭州的西湖、苏州的园林、南京的中山陵、北京的天安门、西安的大雁塔、上海的外滩等等，以往的城市形象片都不惜笔墨大树特树各个城市的标志符号，并用“高举高打”和“大而全”的表现手法亮出城市的名片，还通过俯视的超广角度，体现城市的壮丽景观和宏伟气势。航拍是形象片表现城市全貌的必要手段，从遥控模型飞机的超低空到直升飞机的鸟瞰，超越的视觉颠覆了传统的目光短浅，飞翔的高度突破了常规的开门见山，航拍的大开眼界，创造了天外有天的奇妙景象，体现了高瞻远瞩的宏图大志。以张艺谋的代表作“申奥片”和“申博片”等所形成的城市形象片风格更多的是用艺术手段来升华和拔高原有的城市，它所展现的是理想化、艺术化的城市，是美化、优化、诗化的城市，其固有模式和传统套路便是人海战术的大场面、整齐划一的团体操、广角镜头的宏观俯视、色彩对比的视觉冲击等，但确不是用纪实手法拍摄的现实生活中的真实城市。

微电影在表现城市形象时，却反其道而行之，它彻底摒弃了城市形象片的大制作、大格局、大手笔，从不动用航拍和宏观视角，而是以小见大，从微观出发，以平视的角度，贴近日常生活，强调真实性和平民性，用小人物、小故事、小成本、小制作，直击观众的心灵，而不仅仅是“视觉轰炸”。城市微电影是对城市形象片的逆袭，它以人为核心，以情动人，通过主人公发生在城市中的一段平凡中见深刻的生动故事，力图探寻人与城市之间的微妙关系，并由此展现城市独特的风情和精神，如由奇艺网推出的“城市影像”系列微电影之《夜曳》讲述的是三个愣头青宅男，大学毕业前夕来到丽江寻找艳遇，却闹出一系列啼笑皆非的糗事，由此展现了丽江犹如诗画般的美景；《快递》通过一名年轻快递员在工作旅途中的一次邂逅，展现了台北这座城市的时尚魅力；《神医》通过一名美食家在西安求神医治病的故事，展现了西安古城的悠悠历史、风土人情与美食文化，既风趣幽默又意蕴深远；《我和南京有个约会》讲述了一个法国男孩在南京邂逅美丽的南京姑娘，并勇敢求爱的浪漫故事……这类例子不胜枚举，近几年来，不同风格的城市微电影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当然，城市微电影还是要将城市的标志符号作为主要对象来表现的，但它并不象城市形象片那样一味去拍摄司空见惯的地标建筑，如城市微电影《火锅》就把重庆的特色美食作为城市的标志符号，可谓视角独特，别出心裁。

王国平于2006年执导的以上海城市为主题的微电影《上海色彩》，其最大成功之处就在于：它没有浮光掠影地通过人人熟知、出镜率很高的东方明珠、外滩、南京路、豫园等地标性建筑去表现上海的光亮和光鲜，而是另辟蹊径地通过描绘那新近崛起但并非广为人知的集工业文明和艺术奇葩为一体的创意园区，在这里，讲究流水性、规模性的工业与追求唯一性的艺术相互融合，相互渗透，成为上海的一处新标志。全片以苏州河畔的M50为主场景，并辅以19叁Ⅲ老场房和红坊上海城市雕塑中心为副场景，又辐射至田子坊、8号桥、同乐坊、苏河等风格迥异、千姿百态的创意园区，来试图探讨工业文明与艺术创作的特殊关系，全面展现了蓬勃发展和充满活力的上海创意文化产业，使观众惊喜地发现了一个全新的、艺术的、时尚的、创意上海，同时，这也吻合了“城市让生活更美好”这一世博会主题，因为工业化是现代城市的标志，而对艺术的追求也是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微电影《上海色彩》巧妙地将城市与生活的关系通过工业与艺术的融合表现出来，并第一次将创意园区作为上海城市崭新的标志符号来拍摄，既反映了导演超前观念的独具匠心，也代表了作为“设计之都”上海的“创新驱动转型发展”的城市未来发展方向。

二，错综的故事结构

城市形象片毋需人物和故事，但人物和故事却是城市微电影的必备元素，人物是灵魂，故事是血脉。中国首部城市微电影《上海色彩》由多条故事线构成，每个片段似乎都可以独立出来，自成一部短片，但导演却别出心裁地用平行蒙太奇手法将几条故事情节有机地串联起来，使之成为一个不可分割的整体。总的故事是创意园区的画家主人公要为世博会画一幅画，其次是寻找上海的色彩，再其次是男女主人公略带伤感却唯美的爱情故事，最后是创意园内艺术家们所遇到的房租问题的产生和解决。值得一提的是，导演用代表爱情的红丝巾和象征对多彩生活渴望的万花筒，作为贯穿全片的重要道具和线索，同时，也因为它们，使得男女主人公的生命轨迹有了交叉点。它们不仅起到了穿针引线连贯情节的作用，还表达了导演对于美好绚烂生活的追求与热爱。这几条线索相互穿插，交替发展，使得故事情节与画面错落有致、抑扬顿挫、富有节奏感。

从第一个故事来看，画家主人公要为世博会作画，起初他画了一张颜色艳丽的浦东陆家嘴全景画，在与女主人公分手后的梦中，他梦见自己掉进了万花筒中，最后，万花筒碎了，随之，他的画也被分割成了一块块碎片。结尾，在作品发布会上，他向记者宣布，他要重新作一幅画，但未道出要画一幅怎样的画，画面最后呈现在观众眼前的是被一大块红布覆盖住的画板，观众无法看出红布下究竟隐藏着怎样的一幅画，从而陷入无尽的想象之中，这无疑是导演给观众留下的一个悬念，让人意犹未尽。

从第二个故事来看，画家主人公要寻找上海的色彩。主人公是个画家，以他对于色彩的敏锐，很快找到了新上海的色彩。在创意嘉年华中，那一幅幅画在脸庞上鲜艳而又独具风格的图案、模特身着的华丽旗袍、用废品搭起的雕塑，这些都是新上海所拥有的色彩。接着，主人公又去寻找上海的老色彩，在这个片段中，画面色彩呈现出怀旧的情调。从听老克勒爷爷讲月份牌的来历，及由月份牌引伸出爷爷与奶奶的浪漫爱情故事，到老人们自弹自唱《玫瑰，玫瑰，我爱你》并翩翩起舞，最后画面定格在“老上海茶馆”字样的青花瓷水壶上。这段画面和音乐仿佛把观众带入了那个风情万种的老上海时代。

第三个故事，可以说是导演重点渲染的部分。男女主人公的故事从一个梦开始到另一个梦结束。在第一个梦中，整幅画面只呈现出黑、白（或灰）、红三种颜色，黑表示男主人公，红表示女主人公。男女主人公在由废弃的工厂改建而成的创意园内互不交叉地参观，最后女主人公遗落一条红丝巾，男主人公拾起了它。第二个梦与第一个梦在场景和色彩上形成一种呼应，同时向观众展现了一座富有创意产业特征的建筑“19 叁Ⅲ”——原先是远东最大的屠宰场。而梦中男主人公向女主人公追讨万花筒时，忽而相逢欧洲城堡中的芭蕾少女，忽而路遇街边橱窗外的时装模特儿，更体现了创意造就的新奇迹。

第四个故事是表现了艺术家们在创意园的创作生活，交代了整个故事情节发生的地点，以及面临房租涨价所产生的困惑和纠结，并与画家主人公情感波澜的互为影响，更体现了这部微电影构思的精巧，富有逻辑性。

城市微电影的艺术特点就是它的故事性，而并非如城市形象片全靠画面取胜，二者是迥然有别的艺术样式，尽管它们都以表现城市作为主要目的。王国平通过城市微电影《上海色彩》将城市故事和爱情故事巧妙结合，使故事情节更为丰富曲折，跌宕起伏，同时也赋予了城市空间以感情色彩，从而使城市精神与人物灵魂融为一体，活灵活现。

三，巧妙的人物设计

城市微电影《上海色彩》的故事内容取自于真实生活，全片主人公以入驻M50的著名先锋画家薛松为原型打造，全片在故事设计中涉及到了先锋画家的生存与发展的敏感话题：工作室房租涨价。全片采访并邀请了M50创意园区最具代表性的前卫画家丁乙、浦捷、陈墙、张恩利、邬一名、王兴伟、曲丰国、韩峰、王益辉等出演，也使这部片子蒙上了一层艺术气息，同时也更贴近于生活，而又不拘泥于生活，却高于生活。

该片的人物设计独具匠心，如果说建筑师是城市的色彩大师，那么，画家便是艺术的色彩大师。该片的主人公职业定为前卫先锋的年轻画家，他对色彩有本能的敏感和直觉，他对色彩倾注了对生活的热爱、对上海的感情，他既是色彩的创造者，也是时尚前卫的象征。全片以他创作《上海 COLOUR》画作为主要线索，表现他到上海的角角落落、方方面面寻找他心中的色彩。全片用内心独白的形式，非常感性地自然流露出画家对上海色彩的诠释、发现和创造。

如果说画家是色彩的创造者，那么女主人公模特则是色彩的演绎者，她身着千变万化的时装是上海时尚色彩的标志符号，这是一种灵动的色彩，一种鲜活的色彩，她每天给人惊喜。在拍摄上，导演将时装秀与上海城市景观相结合，由此产生出一种全新的色彩含义，或怀旧、或前卫、或古朴、或先锋等等，反映出灿烂多姿的上海色彩。

模特就犹如画家笔下的纸，可以展现五彩的世界，无论是通过T型舞台和橱窗来展现的各种奇装异服，还是人体彩绘将具有动感和生命力的身体作为载体，绘成流动的、立体的艺术作品，都给人带来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并挑战传统的审美理念。画家与模特作为色彩的创造者和演绎者，通过错综复杂的故事情节互动、融合、碰撞、迸发出创意的火花。女主人公的飘忽不定、若隐若显、神秘妖魅就如同画家笔下挥洒飞扬的流动色彩，她是色彩的化身，更是色彩的精灵，她赋予画家无穷的创作灵感，还给予男主人公浪漫的爱情幻想……

如果说年轻的男女主人公象征的是上海时尚先锋的文化，那么男主人公的爷爷则是老克勒的代表和海派文化的象征。老克勒是指受过西洋文化浸润，追求生活品位和格调并具有绅士作派的特殊群体，他们是海派文化的代表和传承者。王国平导演认为，海派文化其实是中国江南文化的灵秀纤巧与西方欧陆文化的精致高雅的一拍即合和高度融合，它是中西二大类文化中最精美最精致的二种分支文化的交融汇合，合二为一，这就是海派文化的混合特质。主人公的爷爷曾创作的美女月份牌凸现了老上海的风情万种和纸醉金迷，而如今，生活在新世纪的老克勒们则用曼妙舞姿和绽放笑容尽情延续着摩登上海的优雅和品位。

四，新奇的影像创意

微电影是互联网草根文化的产物，因此，一般微电影创作者便不太注重影像创意，往往画面粗糙随意，缺乏精致优美的影调，似乎越散漫凌乱，就越能征服网民。刻意追求生活流和纪实性并排斥艺术性，这其实是对微电影的曲解和误读。

微电影既然被称作“电影”，那它就必须遵循电影美学的规律进行创作，其次，微电影属于影像艺术，那它也就必须追求视觉语言的创意之美。被誉为“创意天王”的王国平在执导《上海色彩》时，就开创性地奠定了微电影的影像美学风格，他使出浑身解数，精心创意，终使《上海色彩》呈现出既先锋前卫又精致优雅的影像语言，其画面影调独树一帜，超凡脱俗，显示出一流专业的品质和格调，而非大多微电影草根低俗的业余水准，正如评委对《上海色彩》作出的评语一样：“《上海色彩》以独到的视角、新颖的构思，换一个角度看城市。全片以一条故事线贯穿始终，通过合理适度运用辅助拍摄工具，以现代创新手段将上海色彩点点滴滴呈现在人们面前。全片色调控制独特，包括夜间光影繁复变化，令上海色彩脱颖而出。”

夜上海曾有不夜城之美誉，夜上海中的色彩，朦朦胧胧，如梦如幻，就如同画家手中的调色盘，五彩缤纷，随心所欲。这部城市微电影90%以上镜头都选择在夜景和内景中拍摄，因而使画面充溢出一种少见的忧郁迷离和神秘妖魅的特殊气氛，而非城市形象片所渲染的阳光明媚和姹紫嫣红。如导演在表现男女主人公分手后画家伤心的情绪时，采用抽象转化为具象的方法，通过描绘雨中夜景，地上积了一潭水，水中倒映出城市霓虹那梦幻般的色彩，一脚踩下去，水滴飞溅的画面来呈现，拍摄手法极为细腻，影像创意颇为独特；如在拍人体彩绘那段时，导演将画面处理成颜色艳丽的油画风格，光线运用了类似伦伯朗“光与影”的方法，周围灯光昏暗，而人体上的图案却在一支烛光照耀下格外光亮鲜艳，红、绿、黄三种刺目的暖色交织在一起，摄人心魄。

《上海色彩》全片每一幅画面都精雕细琢，精彩唯美，充满了无限创意，导演以“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创新精神，追求电影美学的最高境界，其反复运用的“隐喻象征”等影像创意手法可圈可点，堪称经典。如片中多次出现的大卫头像雕塑，他既是片段之间的衔接，但也成为了剧中的一个特殊角色，导演错位地在白色石膏像上描绘了一张京剧脸谱，使大卫形象中西结合，充满了许多隐喻象征意味，大卫也似乎拥有了灵魂，他仿佛是这个城市的旁观者，在冷眼观望创意园区发生的故事及主人公的喜怒哀乐；而在“京剧脸谱派对”一场戏上，西装革履的绅士与穿着礼服的女士都带着京剧脸谱，隐喻现实生活中的人们都是带着面具在城市的舞台上作虚伪的表演，其真实面貌却藏而不露；在主题歌“上海Colour”画面中，男歌手在巨大夸张的彩色巨人脚丛中歌唱，隐喻人们在城市空间中是异样的渺小与无奈。

全片还善于通过三棱镜似的独特视角，并运用一系列“影像对比”和“色彩呼应”这二种手法，创造出一幅幅夺目震撼的画面，带给人一种强烈的视觉冲击。如片头梦中一组静态的暗灰调雕塑与女主人公的流动红裙所形成的动静对比；充满生活气息的热腾腾的大饼油条与摩天大楼组成的冷冰冰的钢筋森林所形成的大小对比、宏观与微观对比、生活与建筑对比等都非常接地气；川流不息、五颜六色的自行车人流雨披与失意沮丧的男主人公独饮咖啡的孤独所形成的动静对比；橱窗里的模特时而走动时而站立而形成的动静对比；模特儿绚丽色彩的时装和彩绘与浦东建筑迷人夜景的五彩灯光之间的色彩前后呼应；旅游节狂欢游行花车流动的色彩与烟火绽放色彩的遥相呼应……都较全面地体现了上海色彩的多样性和丰富性及流动性。

    一首MV可以唱红一座城市，如脍炙人口的《太湖美》讴歌无锡；一部形象片也可以炒红一座城市，如前一阵网上热议的东莞城市形象片；而一个名人更可以代言推广一个城市，如姚明对于上海的贡献……但作为“中国MV鼻祖”的王国平却从不满足与此，他与生俱来的创新和反叛精神，使得他好发明新的样式来突破常规，独占鳌头，他开拓性地创造城市微电影这一崭新的传播载体来包装城市形象和营销城市品牌。《上海色彩》的横空出世，代表了互联网时代新的传播方式和新的视听样式的异军突起，它既唤醒了许多有关城市的文化记忆，更催生了许多有关城市的创意灵感；《上海色彩》的登峰造极，更为城市微电影树立起了第一个令人望而生畏的标杆，它正等待着许多电影专业和业余创作者去超越……当然也包括王国平自己。